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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無法不在意的人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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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一家專賣姑娘貼身用品的鋪子,裏頭的客人自然都是姑娘,一般而言,男子甚少踏進裏頭,但也不是沒有</p>

只是這個時分,裏頭的客人都是姑娘,而且全站在角落裏竊竊私語,偷偷打量晁樞引,想必令他十分不自在</p>

當然,她就是要讓他不自在、讓他不痛快,誰教他連在夢裏都在欺負她!</p>

“郡主這是在習難我?”晁樞引掃了一眼,冷沈問著</p>

“對”她大方坦承“但你也可以不做”</p>

其實,就算他沒有完成所有約定的事,她還是會把糧補足,畢竟不管怎麽玩鬧,絕不能讓衛所兵餓肚子,再者江南的狀況有點古怪,還是小心為上</p>

“不做就沒有米糧?”</p>

“當然”她笑瞇眼,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</p>

這樣就對了,就是要看他臭著臉,這樣的他,才是失憶後她最熟悉的晁樞引</p>

晁樞引閉了閉眼,不假思索地朝擺放手絹的架子走去</p>

尹摯有些意外,他竟然就這樣走過去……那頭還有姑娘家呢</p>

當初要他買手絹時,他在鋪子前不知道掙紮了多久才一股作氣跑進去,不到半刻鐘就跑出來,買了條她壓根不喜歡的手絹,不管是材質樣式還是繡工都算不得上品,分明就是隨便抓了一條就跑</p>

她故意挑剔了一番,把自個兒的喜好說了一遍,就見他腆著臉記下了,那時……感覺真可惜,人事已非</p>

晁樞引皺著眉,俊臉上的不耐毫不遮掩,正在那跟數不清的手絹奮戰他認為這個任務並不純粹是要挑手絹,而是要挑她喜歡的,可手絹光是材質就有數種,更別提上頭的繡樣和顏色繁多,這種玩意兒,他壓根不知道時興的樣式和姑娘家的喜好</p>

要命的是,一旁架上的貼身衣物放得那般顯眼,他不知道要把眼放哪裏去,偏偏餘光一掃見,他就會忍不住想起那日替她洗衣物時手裏抓著的那件肚兜……</p>

咬了咬牙,他集中精神挑選著,只想趕緊離開這該死的地方,早知如此,他就不該只因為看見龐定就鬼使神差地踏進這鋪子!</p>

無聲咒罵著,面前的手絹怎麽翻看就是沒一條順眼的,他不禁想,她那般刁鉆的人,府裏定有繡娘繡制,哪裏需要刻意在外頭采買</p>

驀地,他像是聽見她的聲音響起——</p>

“手絹要挑素色的,你挑這麽艷的底色,怎麽會以為我喜歡?我要的很簡單,素色偏淡的,只要有繡邊框就成,小巧的綴花、流雲都好”</p>

晁樞引倏然回頭,正巧對上她的眼,就見她極不自然地轉開,他不禁月兌口道:“你剛剛說什麽?”</p>

“什麽?我沒說話”尹摯不禁發噱</p>

他是挑手絹挑到快發狂了不成?鋪子裏靜得很,剛才那幾個姑娘早就被他一臉肅殺之氣給嚇得跑離鋪子,掌櫃的都快哭了</p>

“可是……”她看起來不像說謊,但他明明聽見她的聲音,而且仿佛看見她拿著一條湛藍的手絹,不住地對他說教</p>

那是什麽?</p>

他攢著眉努力回想,腦門卻突然像被鞭子抽著,教他忍不住按著額,即便緊抿唇角仍逸出壓抑的痛吟</p>

尹摯見狀忙走向前“你……你不要緊吧,又頭疼了嗎?你別挑了,趕緊回去歇著多靜,去跟左千戶說一聲,讓晁大人搭我的馬車……”</p>

話未說完,手已經被晁樞引抓住</p>

“不用”他啞聲道</p>

“要,一定要”她急聲道</p>

禦醫說過,他的腦袋裏有瘀血,要是因為用力回想還是撞擊什麽的,都有可能讓瘀血亂竄,屆時會落得什麽後果,連禦醫都不敢臆測</p>

雖他沒了記憶,可更多時候,她更慶幸他還活著</p>

只要活著就好了,只要能保住他的命,丟了什麽都無所謂</p>

“不成,我還沒挑好手絹”松開她,他咬了牙,忍著最痛的一波過去,趕緊抓著時間挑手絹</p>

“不用挑,橫豎你不可能挑出我喜歡的,而且——”</p>

話未完,就見他挑了一條月白的蠶絲綾手絹,四個邊角綴著細致的迎春花,簡單樸素,卻是她向來喜歡的款式和繡樣</p>

“你……”</p>

“你肯定喜歡,對不?”他扯唇笑著</p>

“你為什麽知道?”</p>

“素色偏淡的,只要繡邊框就成,小巧的綴花或是流雲”</p>

尹摯直瞪著他,瞬時紅了眼眶,顫著唇,問:“你恢覆記憶了?”那是她說過的話,只對他說過的話</p>

她渾身顫著,帶著不敢奢求的期盼,等待著</p>

“沒有,只是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黑暗鋪天蓋地而來……</p>

尹摯趕忙托住他高大的身形,揚聲吼著,“龐定、左旭!”</p>

霎時,左旭和龐定沖進鋪子,幾個人立刻將晁樞引扛上馬車,急馳而去</p>

雨一直下,下得人煩躁不安</p>

坐在馬車裏的尹摯掀開車簾,註意著外頭往來的馬車</p>

“樞引還沒到嗎?”身旁的賀氏柔聲問著</p>

尹摯輕應了聲,黑眸眨也沒眨地盯著外頭</p>

今日府尹設宴,她知道他也會前來,所以特地在知府宅外等他,原因無他,純粹想知道他的身子到底要不要緊</p>

那日送他回杭州前衛所,可是礙於身分她無法進入,只好守在外頭,等軍醫告知診斷結果才離開</p>

軍醫的說法和禦醫的說法相差不遠,皆是腦中瘀血造成的痛楚而昏厥,開了藥方要他好生靜養,如此就不會有大問題</p>

是了,只要他好生靜養,偏偏那混蛋隔天就不知道上哪去了,她跑到衛所才知道他帶著左旭和杜獲外出,衛所裏卻無人知曉他上哪</p>

連著十幾日他都未歸來,直到昨日總算回來,她讓龐定派到盛珩身邊的護衛才回報,原來揚州那兒確實出了事</p>

揚州根本沒有疫病,是鎮江衛指揮使造反,擄了揚州知府的家眷為質,再封了三個縣城,晁樞引調動其他衛所兵前往揚州,和盛珩裏應外合,拿下了鎮江衛指揮使,卻也發現衛所和縣城裏的米糧鐵器全都不翼而飛</p>

如此狀態,饒是她也猜得出是怎麽一回事</p>

皇上一直在追緝的禍國侯臣簡昊衍果真在江南一帶,而且如此膽大妄為地夥同以往朝中黨羽,放肆行事,可以想像杭州前後衛的糧庫也許不是被燒,而是被搶了再一把火燒了</p>

所以皇上派晁樞引下江南,根本不是為了查糧庫失火,而是終於有了簡昊衍的下落吧</p>

那混蛋,差事雖然重要,可他才病倒,怎能就帶人趕往揚州?</p>

偏偏她還為這種混蛋牽腸掛肚,什麽事都做不好!</p>

“阿摯,一會晁樞引要是來了,你要收斂一點,這裏可是知府宅邸”賀氏瞅著她,心想她要是不略略提點,就怕她家丫頭一見到人會一陣拳打腳踢</p>

這丫頭從小苞著她祖父學拳腳功夫,雖然學得不怎麽樣,但比一般姑娘要強上許多,從小又在祖父跟前和護衛身邊長大,讓這丫頭少有姑娘恬靜的模樣,性子有時比漢子還漢子,直教她擔心往後不知道該怎麽出嫁</p>

“娘,這裏的民風倒是比京裏要開放許多,在宴上我與他見面也不算失禮”她眉眼不動地盯著外頭說著</p>

“不,我擔心的是你揍他”賀氏語重心長地道</p>

她自然知道江南的男女大防不如京城嚴謹,可就算嚴謹又如何?丫頭何時放在心上?</p>

“我——”</p>

“郡主已經揍過了”坐在對座的多靜從暗格裏取出茶水,先遞給賀氏,再遞了杯給尹摯</p>

尹摯狠狠瞪她一眼,無聲罵了句壞丫頭</p>

多靜無聲回了她一句——奴婢還沒跟夫人說你踢了哪裏呢</p>

“……阿摯,你怎麽可以這麽做?”賀氏頭痛極了</p>

“是他先惹我的”</p>

“樞引不會沒事惹你”</p>

“娘,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娘?”胳膊往外彎到都快斷了</p>

“就因為是你親娘才要約束你,你一個姑娘家打男人,這事傳出去,你還要做人嗎,你還嫁得出去嗎?”</p>

“不會傳出去,而且我還沒打算要嫁人”就算真傳出去又如何?她還真不怕外頭的人怎麽看待她</p>

沒好氣地收回目光,看向車簾外,剛好瞧見晁樞引從一輛方停下的馬車下來,她隨即開了門跑了過去</p>

“郡主!”多靜見狀,趕緊拿了把傘追去</p>

“晁樞引!”見他踏進大門,尹摯揚聲喊著</p>

晁樞引停下腳步,回頭就見她已經奔到身旁“郡主”</p>

“我有話跟你說,能否借一步說話?”她微喘著氣道</p>

晁樞引揚起眉,道:“不能,知府大人已經在等我了”然後以眼神示意杭州知府就在前頭</p>

“可是——”</p>

“有事晚點再說,我先走一步”晁樞引淡聲說完便朝知府走去</p>

尹摯瞪著他的背影,不禁氣結</p>

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擔心他的身子?</p>

“郡主,等夫人來,咱們往這兒走吧”尾隨而來的多靜指著另一頭的路,那頭知府夫人正在接待女客,所以方才郡主攔人那一幕已經落入眾多人眼裏,不知道要如何議論郡主了無論如何,她都要阻止郡主沈不住氣地沖去將晁樞引拖出來</p>

尹摯抿著唇,只能站在原地等著賀氏,再陪同賀氏一道入內</p>

知府夫人忙迎上前來,對賀氏熱絡極了,對尹摯更是讚不絕口雖說那家是商戶,但那家並不尋常,是杭州這一代的鄉紳,饒是知府也要給那家幾分薄面,更別說眼前這位皇上親封的南寧郡主</p>

尹摯意興闌珊地應著,跟著知府夫人到了花廳裏,不用賀氏主動,不少女眷都自動過來攀談</p>

雨一直下著,明明是晌午,天色卻暗得必須點燈,猶如她的心情,冷郁黯淡</p>

一場宴,不管是看戲還是開席,她都冷著臉,讓一些姑娘壓根不敢靠近她半步</p>

“唉呀”</p>

身邊傳來細微聲響,她側眼望去,就見有個丫鬟上菜時不慎將菜湯濺到母親的裙上,教她眉眼一沈</p>

賀氏偷偷往她腰間輕掐了下,隨即和顏悅色地朝那面無血色的丫鬟道:“不礙事,別怕”</p>

知府夫人見賀氏真沒動怒才暗暗松口氣,忙連聲道歉,“那夫人,要不先到我屋裏換件裙子吧?”</p>

尹摯看著那菜湯在母親裙上暈開了一圈,便讓多靜去馬車上拿替換的裙子,等多靜將裙子取來,她才攙著母親跟著知府大人往後院走去</p>

一路上知府夫人不住地道歉,賀氏怕她怪罪丫鬟,還替丫鬟求情</p>

尹摯面無表情地聽著,倍感無趣地看著四周的林木,突地瞥見一抹身影飛快竄過,她不由微瞇起眼,向旁走了兩步,身影已經消失不見,可哪怕僅一瞬間,她還是認出那道身影是誰</p>

“郡主?”知府夫人回頭不解詢問著</p>

尹摯看了那方向一眼,狀似隨口提問,“夫人,這裏的杏樹長得可真好,可以想見明年春天時會是何等美景”</p>

“這杏樹是我家大人喜愛才栽種的”知府夫人有些受寵若驚,趕忙搭了話“從這裏一直到後院全都是杏樹呢,郡主要是喜歡,明年春天還請郡主賞臉,到這兒賞杏花”</p>

“喔,我瞧這裏的游廊也特別,銜廊相接,後院是往這兒走,就不知道往哪兒走是——”她指著方才人影消失的地方</p>

“那裏是主屋外書房,我家大人辦公之地,閑雜人等不能進去的”</p>

尹摯輕點著頭,知曉一般官員的內外書房皆是重地,那麽……杜獲怎會朝那裏奔去?是晁樞引引下令的嗎?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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